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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偷得浮生半日閑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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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偷得浮生半日閑

寧仲翔思來想去都覺得後怕。妹妹寧遠昔這輩子經歷的苦痛已經不可避免,難道還要讓寧可這孩子再過那樣的日子嗎?

茍利家國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這樣的話說起來容易,試問天下有幾個父母能做得到?

寧仲翔看了一眼站在嚴肅身邊的嚴振國,真不知道這個人是被洗腦了,還是天生的高風亮節。最起碼這事兒放在他寧二爺身上,就受不了。

當然,這也是土匪跟將軍的區別吧?

不過老子不稀罕。寧二爺悶悶的想。

“寧老弟!”嚴振國站在病床旁邊攬著自己兒子的肩膀問寧仲翔:“你看我這兒子給你做外甥女婿,怎麽樣啊?”

寧仲翔一楞。屋子裏所有的人也都楞住。

這是什麽情況?淩墨回頭看了一眼寧二爺又看向寧可,最後目光落在嚴肅的臉上:你老爹這是要提親的節奏?

嚴肅淡淡的笑了笑,有些無奈。心想寧二爺心裏有把火還沒發洩出來呢,老爹這句話恐怕是澆了一瓢油。

寧仲翔果然冷冷一笑,大手一擺:“這裏是醫院,嚴將軍說這話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

“哦?”嚴振國倒是不生氣,一怔之下呵呵笑起來:“說的不錯,那改日我親自去Q市你寧老弟的府上,專程提親,如何?”

這回真的換成寧仲翔不適應了,他完全沒想到嚴振國這會兒會把姿勢放的這麽低。

“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啊?”嚴振國打蛇順桿上,一句話把這事兒定了下來。

寧仲翔也不是吃素的,片刻的失神後立刻笑起來:“有道是一家女百家求,你有這個想法盡管來提親,答不答應可要看我們寧家怎麽說了。”

淩墨在一旁聽得一楞,忍不住悄悄地回頭看了嚴肅一眼,揶揄的一笑:風水輪流轉啊!老兄這條情路可真夠坎坷的。

寧仲翔和淩墨坐了沒一會兒就走了。臨走時把寧可也帶走,這一點讓嚴上校很不滿意,但想想寧可在這裏吃不好睡不好跟著自己受罪,他又舍不得留她。

病房裏安靜下來,嚴振國坐在椅子上看著嚴肅懨懨的神情,輕笑一聲,說道:“你爺爺知道你受傷的事情了,非要來看你,被我勸住了。喏,你給他老人家打個電話吧。”

嚴肅接過嚴振國遞過來的手機給嚴老爺子打了個電話,電話裏自然是插諢打科把老爺子給哄的放心了才罷休。

掛了電話,嚴肅靠在床頭閉上了眼睛。

嚴振國嘆了口氣,問:“這回你總該願意調回來了吧?”

“再說吧。”嚴肅好像對此事漠不關心。

“嘖!”嚴振國不滿意兒子這態度,皺眉看著他:“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都三十多了!”

“爸爸。”嚴肅睜開眼睛看著嚴振國,認真的:“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跟你說。”

“什麽事?”嚴振國看兒子這幅樣子,似乎猜到了一點什麽。

“關於我媽媽的事情。”

“你查到什麽了?”

“我聯系到高展雲了。”

“什麽?!”嚴振國真的驚訝了,“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如果讓二部聽見這話,你得進去喝茶了!”

特種戰士上校中隊長跟潛伏在海外的密工私自聯系,這事兒說小了是違反軍紀,說大了是涉嫌叛國,隨便拎出一條來都是大罪。

“我沒有見到他人,只是給他放了一點消息。”嚴肅的聲音很低。

他的腦海裏閃過那天清明節在盛瑾玉墓碑跟前撚成團的小蒼蘭花瓣兒。

前一年的時候,他和寧可去給盛瑾玉掃墓,發現墓碑跟前放了一把晚香玉。

當時他不知道這把晚香玉是什麽來歷,後來他跟寧可在過年的時候去了香港,在香港的時候他專門要求要看寧可曾經說過的母親年輕時候的那本相冊。

然後看見了一張母親在國外時跟幾個朋友的合影,照片上兩男三女,其中一個是母親,另一個站在她身邊的一個男的,左手扶在一個仿古的花架上,花架上一只瓷瓶裏插著一束花。

嚴肅一看見那束花就想起了曾經出現在母親墓碑跟前的那束白色的花,那是晚香玉。

那晚,嚴肅曾問盛帛修那個男的是誰,盛帛修說,那個人是高展雲。

那是一張年代久遠的黑白照片,一共也就三寸大小,還是全身照,上面的人物也只能看個大概。五官什麽的基本看不清楚。

嚴肅只能說高展雲是個很高的人,他足足比自己的母親高出一個頭,大概有一米九的樣子。

看著他身邊的那個花架上的那束被水彩染成黃色的花束,嚴肅的心裏便有幾分計較。

他想,高展雲肯定還會出現在母親的墓碑前,所以他把小蒼蘭的花瓣看似隨意實則嚴謹的灑在地上,做出摩爾密碼,跟他說自己需要幫助,查證母親的死因。

然後,不出嚴肅所料,他人還沒離開J市,就接到了一個莫名的電話,就在寧可睡著的時候,他出去接電話,把寧可的收件地址告訴了對方。

一個禮拜後,寧可收到一份資料,裏面有一個叫卡爾的法國男人的詳細資料,他是個化學專家,專門研究精神控制類的藥物。資料裏還有他跟一個名叫凱瑟琳的女人之間的交往,而凱瑟琳正是當年尚雅慧在法國的時候曾經用過的名字。

只是,單憑這些還不足以證明尚雅慧就是害死自己母親的兇手,嚴肅需要跟這個卡爾當面交流,不僅僅需要人證那麽簡單,而且這個卡爾絕非資料上說的那麽簡單,否則尚雅慧不會跟這樣的人糾纏在一起。想要查證這些嚴肅一個人辦不到,他需要嚴振國的支持和幫助。

當然,嚴肅現在對嚴振國沒那麽信任,所以其中的各種細節並沒有告訴他,只是讓他幫忙找一個叫卡爾的化學藥劑師,法國人,年齡:61歲。

嚴振國把這個人的名字默默地記在心裏,拍了拍嚴肅的肩膀,叮囑:“好生養傷,其他的事情交給爸爸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先養好了傷,你爸我才能帶你去Q市提親,看寧仲翔那家夥,好像還不怎麽甘心,他媽的。”說到最後,嚴振國也忍不住罵了句臟話。

嚴肅微微側目,看著他這個擺慣了政工幹部架子的老爹居然也罵臟話,很是詫異。

“看什麽看?”嚴振國想起寧仲翔那個老滑頭心裏就窩火,“我就不能罵個娘了?”

“能啊,怎麽不能。”嚴肅難得對著他老爹笑,“您想怎麽罵就怎麽罵,反正這裏沒有外人,不會被人聽了去,說你軍痞作風。”

“軍痞作風怎麽樣?”嚴振國還有點來勁了,“老子現在不是政工幹部,老子現在是校長!”

“是,是,是!”嚴肅懶洋洋的靠在床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只要他爹願意給寧家面子,願意放下身價去娘家求親,其他的他什麽都不在乎。

經研究決定墨龍大隊給嚴肅批了一個月的病假。嚴肅接完聶大校的電話後,嘴角直抽搐,心想真不容易,這麽多年了隊裏終於大方了一回。

只是,養傷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前面的六七天還好,他傷口潰爛,經過刮肉療毒的不能下床,這期間嚴老爺子,張老爺子,顧雲峰,嚴振東等人先後都來看望過。雖然也很沒趣,但到底有人在旁邊說話不算寂寞。

等一個禮拜一過,身上的傷口都結了痂,消炎針也不用掛了,嚴上校就真的抓狂了。你說一個大老爺們兒,四肢健全,身強力壯的,整天躺在病床上算怎麽個事兒啊?全身都長毛了有木有?

於是嚴上校開始擴大活動範圍。開始的時候,他先下床走動,兩天後,開始出病房。

護士和警衛員拿他沒辦法,事實上就算是嚴振國在這兒也拿他沒辦法。據說嚴上校想幹的事兒,從小到大就沒有幹不成的。

在醫院裏溜達了幾圈,看遍了美女護士覺得沒什麽意思之後,嚴上校開始動心思出院。

醫生當然不同意,嚴振國也不同意。

這次他受傷雖然沒動著筋骨,但失血過多,傷口感染,昏迷三天四夜,小腸被槍子撕開,傷口被消化液中度腐蝕什麽的,請問這是鬧著玩兒的嗎?!

但是,嚴上校就是不想在醫院呆了,他不想在醫院呆的主要原因是他家寶貝太忙了,居然已經三天沒來醫院看他了,醫院的飯菜不好吃,水也不好喝,床也不好睡!總之各種不舒服,他要出院!要回家!

你要回家?醫生終於看到了希望,好,那給嚴將軍打電話吧。

嚴振國就一句話:想要回家可以,給你爺爺打電話。

於是嚴上校就抱著電話給老爺子打,撒嬌耍潑的伎倆都用上了,老爺子才松了口,讓自己的軍醫李少華帶著兩個特護過來接他的大孫子出院,轉回四合院養傷。

嚴肅這次的任務是絕密的,任務的指揮官作戰部將軍賀煜暉親自下達任務命令和封口令,這次任務不管成功或者失敗,過後都一個字都不許對外透漏,所有資料都會加密封存,三十年後才能公開。

所以,嚴老爺子這會兒也莫不明白他那大孫子這次到底是因為什麽任務傷的這麽重。而且就這次立的軍功還不能全軍通報表彰,只給了個二等功。撫恤金倒是按照最高標準發放的,但這說起來那也是天大的委屈。不過軍人嘛,這點委屈如果吃不了的話,就沒法混了。

嚴上校從醫院這個大牢籠轉到了四合院那個小牢籠,開始的時候還沒覺得怎麽樣,可到了晚上就轉過彎兒來了。在醫院的時候他的心肝寶貝還能來探望,現在進了四合院,寧寶還怎麽來啊?!

這裏可相當於之前的大內,不是菜市場,誰想來就能來的!

這不行!這絕逼不行!

嚴上校怒而拍桌,趁著老爺子不註意的時候,溜了。

寧可這段時間是真忙,九辰集團那麽大的一攤子,就算蘇陸軒和她的特助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也還有不能做的,屬於董事長必須親自做的事情。

之前她還不放心嚴肅,但眼看著嚴肅的傷回覆的挺快,她一顆心也放回了肚子裏。所以這幾天就全身心的撲在了工作上,這種感覺比她之前一天寫一萬五千字的稿子都累。

墨十九替她定了工作晚餐,又端了一杯咖啡進來。

寧可捏著簽字牽到麻木沒知覺的手指,嘆道:“又下班了?”

“嗯,該走的都走了,你也該休息一下了。等會兒晚餐會送過來。”

“這董事長絕不是人幹的!”寧可低聲抱怨了一句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扭了扭脖子,只聽見自己的頸椎關節來咯咯吱吱的響。

辦公室門被敲響,墨十九轉身去打開門,看見玉樹臨風的蘇總手臂搭著西裝外套站在那裏。

“蘇總,請進。”墨十九閃開門口,很客氣的說道。

“寧董忙完了嗎?”蘇陸軒微笑著進來,看見茶幾上香濃的咖啡,嘆道:“咖啡好香啊。”

“蘇總請坐,我去給您倒一杯。”墨十九嘴上客氣,心裏卻老大不樂意的去倒咖啡。

寧可已經從落地窗前轉身走了過來:“六哥,找我有事?”

“沒事。”蘇陸軒接過墨十九遞過來的咖啡,笑道:“我看你這幾天晚上都加班,所以特地來看看你,工作是忙不完的,身體最重要。”

“謝謝六哥關心,我會註意的。”寧可敷衍的微笑著。

“剛我進來的時候看你扭脖子,是不是頸椎不舒服?我認識一個老中醫,按摩的手法很專業,要不要帶你去試試?”

“不用了。我這邊還有些文件需要簽字,今晚再忙一個晚上,明天就差不多可以正常上下班了。忙完了這些,我還要回Q市,時間很緊張啊。”

“看你。”蘇陸軒微微皺眉,“我剛說了身體比工作重要。”

“可是——這些文件如果我不簽字的話下面就沒辦法執行,那麽多人等我一個人,怎麽好意思呢。”而且有些項目已經擱置了兩三個月了,如果不盡快處理的話,影響的可不是一兩個人的利益。

現在寧姑娘才終於體會到責任重於泰山是怎麽回事兒。

一個人的身上挑著數百億資金,數十萬人賴以生存的工作都將由這個團體所負責,而她又是這個團體的核心,有些事情,自己只是大筆一揮簽下大名,於下面就是數十億項目可以正式啟動,這種感覺很玄妙,好像自己不堪重負,卻又很自豪。

怪不得是人都貪權,這種被人仰視的感覺果然誘人。寧姑娘也不止一次的嘆息,但這種生活真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把這副擔子放在別人的肩上,而她自己則帶一個背包,逍遙江河山水之間或者泡一壺清茶沈浸文字書畫之中,感受那些屬於文人墨客的樂趣。那才是她想要的人生。

嚴上校推門進來的時候看見的是這樣一幅場景:他的心肝寶貝穿著一身冰藍色的職業套裝坐在沙發上捧著一杯咖啡低頭淺笑,小西裝外套沒有扣扣子,露出一字領的直筒裙剛好到大腿的一半兒,雖然穿著絲襪,但那個跟膚色十分接近的顏色在嚴上校看來跟沒穿沒有任何區別,而這種嚴謹中帶著一絲隨意的辦公室女性的裝扮甚至更加誘人犯罪。

而她旁邊坐著一個穿著白色淺紫條紋襯衫的俊秀男子深情脈脈的註視著她正在說什麽,男人目光如狼似虎,深切的盯著她,好像是頂著一盤香噴噴的紅燒肉。

媽的!蘇陸軒你這混蛋還敢再明目張膽些嗎!

寧可聽見門響根本沒在意,她以為是墨十九出去又進來。蘇陸軒更美在意,此時他全副心思都在寧可的身上,正在挖空心思勸說她跟自己去那個老中醫那裏做頸椎按摩。

嚴肅在門口站了一分鐘那邊的兩個人都沒看這邊。於是,上校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他擡手敲了敲房門,然後一側身,抱著雙臂靠在了門框上,表情淡漠,看也不看那邊的兩個人。

寧可先擡頭,乍然看見穿著黑色T恤,胳膊上還纏著一圈白色繃帶的嚴肅,再看他深藍色牛仔褲裹著一雙長腿,慵懶淡漠像一頭野獸一樣的的嚴某人,還當是自己太想這混蛋而花了眼。眨了眨眼睛再看,那廝還是那副臭屁臉色站在那裏,看都不看自己。

蘇陸軒發現寧可神情怪異,忙轉頭看過去,也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嚴大哥?你怎麽來了?”

“怎麽,這裏是禁地?我不能來啊?”嚴肅聽了這話更加生氣,冷冷的目光掃過去,屋子裏的溫度立刻下降十度有餘。

蘇六公子是文化人,決定不跟軍痞一般見識,於是站起來微笑著走過去,目光落在嚴肅纏著繃帶的手臂上,關切的問:“嚴大哥,你受傷了?沒事吧?”

“暫時死不了。”所以寧可還是我老婆,你丫趁早給我滾遠點。

嚴肅冷冷的瞥了一眼蘇陸軒,放開雙臂轉身往裏走,一直走到寧可跟前,在她身邊,占地盤一樣在沙發扶手上坐了下來,半靠在沙發靠背上,跟寧可形成一個暧昧的姿勢。

咳咳,話說上校先生得是多幼稚,多沒安全感啊!

寧董對嚴上校這般行為是又好氣又好笑,側了側身看了某人一眼,目光從白色繃帶上掠過,最後落在他小腹那一處最嚴重的傷口上,沈默。

嚴上校立刻受不了了,趕緊的解釋:“寶貝兒,我傷口不疼了,真的。”

寧可哼了一聲,伸手拍開示好的那只手,質問:“偷跑出來的吧?”

“用得著嘛!”嚴上校笑得可惡:“我從自己家裏出來,還用得著偷跑啊?我又不是犯人,對吧?我有絕對的行動自由。”

寧可伸手去拿手機,反問:“要不要我給你老爹打電話?”

“不用了。”嚴肅欠身去把手機撈到自己的手裏,因為動作太快牽動了腰上和小腹的傷口,忍不住咧了咧嘴。

寧可噌的一下子站了起來,轉身走到辦公桌後在椅子上坐下,拿過一疊文件來開始認真地看。

“哎?”嚴肅捏著手機心虛的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蘇陸軒,丟了個眼色過去,示意:你丫還不快滾?真沒眼力價兒!

蘇陸軒看著嚴肅跟寧可在這裏撒潑耍賴的樣子,心裏好生羨慕。暗想自己這輩子恐怕都不可能在一個女孩子面前這樣,於是轉念間又覺得遺憾。

被嚴肅瞪了一眼,蘇陸軒也不生氣,而是好脾氣的跟寧可說道:“寧董,我剛跟你說的那個老中醫真的很不錯,如果你需要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帶你去。”

寧可禮貌的點頭微笑:“好,謝謝你,六哥。”

“嗯,不客氣,我先走了。”蘇陸軒為寧可的這句‘六哥’趕到滿足,點點頭告辭離開。

“好。”寧可看著蘇陸軒出去並帶上房門,才把手裏的文件‘啪’的一下摔到桌子上,擡頭瞪嚴肅。

“寶貝兒?”嚴肅立刻湊過去,全然一副‘要殺要掛憑卿去’的架勢。

“你剛才說什麽來著?”寧可站起身來推著嚴肅往後退,一直把他退到沙發跟前,摁著他坐下去,“傷口不疼了是吧?”

“是啊,不怎麽疼了,愈合的很好,都拆線了嘛。”嚴肅連連點頭,美人當前,此時不逞英雄更待何時?

“真的不疼了?”寧可說著,手指輕輕地按在嚴肅胳膊的那圈兒繃帶上。

“不疼了。”嚴肅再次認真的點頭。

寧可擡腿跨上嚴肅的大腿,伸手拉開他腰帶上的銅扣,把黑色的純棉T從牛仔褲的褲腰裏拉出來:“那我檢查一下。”

“呃……寶貝兒?”嚴肅只覺得喉間一緊,五臟六腑立刻燒起熊熊烈火。

寧可把T恤的下擺推上去,嚴肅古銅色的肌膚和醫生剛換好藥貼著白色紗布的傷口便出現在眼前。

左側腰上有一處傷口,是匕首劃破的,小腹左側有一處槍傷,右胸口往下,最後一根肋骨處有一處瘀傷,是被礁石撞的,後背上還有,小腿上也有,那些都看不到。

還有那些早就愈合的傷疤也盡職盡責的彰示著它們的存在,榮耀的提示著它們的主人曾經經歷的一切。

寧可低著頭,目光一處一處的緩緩掃過,手指也一處一處的輕輕點過。

她從小怕疼,切菜的時候手指被菜刀劃破一層油皮都會掉眼淚。

可是眼前這個人……這個不知死活的混蛋!居然把自己傷成這個樣子。

直到頭頂有一聲艱難的悶哼傳來,寧可才緩緩地擡起頭,眼淚汪汪的看著某人。

“寶貝兒,我不是死了也不是全身不遂……你這樣看我,摸我……我快……”嚴肅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苦笑著擡起手拂過寧可的臉頰,低聲喟嘆:“不對,我已經硬了!”

“是嗎?”寧可動了動腰胯,很滿意的又聽見一聲悶哼。

“寶貝兒,我錯了……”嚴上校粗糙的手指抹過他家寶貝晶瑩貝齒輕咬的那片紅唇,“給我吧?”

“不行。”寧可擡手推開他的手,果斷的起身,把裙子整理好,轉身欲走。

這種時候嚴肅若是讓寧可走了那就白活了。他手臂忽然一伸把人拉住,輕輕一帶,寧可就轉了個圈兒倒進那個火熱的懷抱裏。

“小心點!”寧可嚇了一跳,被嚴肅困在懷裏,一動不動,生怕碰到了他的傷口。

寧可枕著他的肩膀,看著那一雙眼睛,漆黑如夜,幽亮如晨。

底色是深到炫目的黑,上面覆了一層厚厚的水膜,有細細碎碎的光,從那漆黑幽潭的最深處折射出來,仿佛在眼底還有另一個世界,那來自異界的光芒穿過波面的紋藻投射在寂靜的空氣裏,最純凈而無彩的顏色,卻因為無色而比任何色彩都更加奪目。

似乎是意識到了她的擔心,嚴肅的眸光悄然下滑,落到寧可臉上,好像是波光歷歷的湖水,在微微顫動著,再多用一點的力氣就會溢出來。

“寶貝?”嚴肅輕聲吻著她的唇角,那聲音裏有一種探究,有點心疼的關切。

寧可在這兩個曾經聽過千萬遍的字節中再一次落下淚來。她忽然意識到,在嚴肅張揚而堅韌的生命前半段,這個妖怪恐怕從來都不曾讓任何人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的模樣。

嚴肅擡手去抹她眼角的淚水,這個奇怪的丫頭,認識她兩年了都沒這幾天哭的多。

“我會保護你的。”寧可忽然道,聲音裏帶上了嘶啞的堅定。

“哦?”嚴肅啞然失笑,然而笑容卻漸漸變得凝重起來,因為看清了寧可眼底堅定與熾烈的火光,他又笑了:“好啊,那你可得再加把勁才行。”

“嗯。”寧可勾著嚴肅的脖子,主動湊上去吻了吻他的臉,“好啦!現在我要去工作了,你乖乖在這裏等著,等我忙完了,我們一起吃飯。”

“不要。”嚴肅手臂一緊把人箍在懷裏,“不許工作了。”

寧可擡手撫平嚴肅微皺的眉頭,柔聲哄道:“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啊!做不完的話,沒辦法下班。”

嚴肅無奈的嘆了口氣:“我現在就餓了。”

“那我叫十九打電話,催催他們把飯菜趕緊的送過來。”

“我不吃飯。”嚴肅摟著寧可不讓她動。

“不吃飯?”寧可好笑的看著嚴肅,“不吃飯你吃什麽?”

“吃你。”

“……”寧可使勁的搓著後槽牙,恨不得把這混蛋咬的生活不能自理。

二十分鐘後,墨十九打電話叫來的外賣送了過來,十九同學拎著飯盒在董事長辦公室的門口聽了聽,很理智的決定先不敲門。

四十分鐘後,墨十九同學實在是餓了,尤其是守著飯菜不能吃,心裏那叫一個難受,於是他心煩意亂的起身走到辦公室門口,耳朵貼在門上屏住呼吸,聽見一聲悶哼,低沈狂野,是那種極度壓抑卻難以抑制的低吼,仿佛野獸。

十九同學像是才觸電一樣跳回來,差點撞翻了身後的辦公桌,糟蹋了燕京大飯店送來的好菜好飯。

又過了十分鐘,董事長辦公室的房門從裏面打開,嚴上校緩緩地走出來,靠在門框上看墨十九,他一身慵懶,連平日裏刀鋒一樣的目光都變得柔和了許多,像是一頭吃飽喝足的花斑豹。

“忙完了?”墨十九有氣無力地站起來,拎著飯盒送過去。

嚴肅嗯了一聲,沒動地方,看著墨十九把飯送了進去。

寧可不在,洗手間裏有水聲,墨十九把飯菜放在茶幾上就退了出來,出來的時候順便瞟了一眼嚴上校。好家夥,都傷成這樣了還生龍活虎的,是不是人啊?

墨十九的心裏腹返盈天的,卻不知道上校先生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開端。

第二天一早,寧董事長前腳進辦公室的門,上校後腳就到了。

墨十九誇張的看了一眼身後助理辦公室的門,又看嚴上校,理智的選擇了沈默。

嚴肅也不搭理他,只去書櫥裏隨便選了一本不知是什麽經濟論的書坐在沙發上看。

寧可吩咐十九:“叫他們把今天要簽字的文件都送進來吧。”

“好唻。”墨十九答應著,先去給寧可倒咖啡。沒辦法,現在是非常時期,據說集團裏尚氏餘孽未了,他得為大小姐的安全負責,吃喝的東西由別人經手十九同學不放心。(咳咳,十九同學,你確定你最近不是宮鬥劇看多了?)

咖啡放好,墨十九出去自己的辦公桌上坐好。他沒有什麽具體的工作,就是寧可的一個保鏢。公司的事情有梁飛揚和盛帛修專門派給寧可的兩個助理盧辛和陳曉彤。

一天的工作開始,寧可把一摞按照日期拍好的文件拉過來,從最上面的一份看起,看完後簽字。

其實這些東西盧辛和陳曉彤早就看過,蘇陸軒也看過了,但她要簽字,總不能連自己簽的是什麽都不知道,所以總要大致看一遍,遇到實在看不明白的就放到一邊,把盧辛或者陳曉彤叫進來問問。也不是她自討苦吃,或者不相信這兩個助理,實在是想著將來董事會上不至於抓瞎。

寧可認真的看文件,簽字。

嚴肅拿著那本不知道講什麽的書無聊的翻了一會兒,輕輕地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在辦公室裏活動了一圈,最後轉到寧可身後,去給她捏肩膀。

寧可沒時間理他,只由著他捏,自己繼續看文件。

嚴肅捏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味兒了——寧寶是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啊!什麽破文件看真麽入神?於是嚴上校一不高興就停下了手。

“去幫我倒杯咖啡來。”寧可頭也不擡的吩咐。

“哦。”嚴上校等了半天寶貝兒終於肯跟自己說話了,於是忙顛顛的跑去倒咖啡,端著杯子轉了一圈找到咖啡壺,倒了杯咖啡,加上奶精和方糖,然後用小湯匙攪好,把溫度吹到合適,給寧董事長端到了手邊。

寧可接過來看都不看他一眼,輕輕地吹了吹喝了兩口,把咖啡杯放到旁邊,在手邊的文件上簽上自己的名字,又拿了一份文件來看。

嚴肅楞了一下,無奈的把空了的咖啡杯拿去洗手間裏洗幹凈,又倒了杯白開水放在寧可的手邊。

之後,嚴肅又看了會兒不知所雲的書,跑出去找墨十九弄了兩份點心來吃掉,又吃掉盧辛送來的兩個蘋果,一直到十一點寧可覺得渴了喝水的時候,他都沒能跟他的寶貝說上一句話。

我勒個去!嚴上校毛了!

揚手把蘋果核準確的丟到垃圾桶裏,從沙發上跳起來走到寧可身邊,一把把她手裏的文件拿走,擡屁股坐在辦公桌上:“媳婦,到吃午飯的時間了。”

寧可蹙著眉頭看著堵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無奈的拍拍他的腿:“才十一點嘛,你放心,到了十二點會有人從午飯來的,乖,去沙發上休息,你身上有傷呢。”

“我不要!”嚴上校屁股挪了挪,坐到了辦公桌的中間,徹底擋住了寧董事長辦公的地方,“我要出去吃飯,我要去吃全聚德的烤鴨。我要吃燕京飯店的京都排骨和京醬肉絲,我要吃砂鍋居的肘子!”

寧可好笑的靠在椅背上,看著面前這個潑皮無賴,嘆道:“我告訴你啊,將來不管我們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千萬別隨你。”

嚴上校立刻跳腳反對:“為什麽?!我的兒子敢不隨我!”

“你看你這副無賴的樣子,孩子若是隨了你,出去得把我的臉都丟盡了!”

“哼!”嚴上校嘴巴撅到天上去了,“你虐待傷員!”

“好,好,好!”寧可站起來伸手摟住嚴上校的脖子,溫柔的笑道:“我可不敢虐待國家的功臣。餓了是吧?要出去吃飯?”

“嗯!”嚴上校重重的點點頭。

寧董事長先去洗手間洗了手,又休息室裏換了身出門的衣服,拎了手包走過來,拍拍嚴上校的肩膀:“走吧。”說完,她轉身繞過辦公桌往門口走。

嚴上校一聽這話,立刻撒歡兒,一翻身從大大的辦公桌的一側滾到另一側,一雙長腿在空中一轉,刷的一下站到了寧可的面前。

“啊!”寧可嚇了一跳,看到嚴肅安然無恙才又氣的罵了一句:“混蛋!你身上有傷!把傷口玩兒繃了我真不要你啦!”

“沒事兒啦!”嚴肅開心的摟上寧姑娘的肩膀,“早就愈合了。再過十來天我就歸隊訓練了。”

一聽這話,寧可臉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去。

“寶貝兒?”嚴肅有點心虛的叫了一聲。

“走吧。”寧可微微閉了閉眼睛,又恢覆了之前的微笑,“你到底是想吃全聚德的烤鴨呢還是想吃砂鍋居的肘子?一頓午飯咱們總不能進兩個飯店吧?”

“嗯,先去吃烤鴨。”嚴肅笑著拉開辦公室的門,恰好墨十九拎著燕京飯店送來的外賣站在門口。於是笑著拍拍墨十九的肩膀,得意的說道:“外賣你自己吃吧,我們要去吃烤鴨了。”

“不是……你們要去吃烤鴨?去哪裏吃啊?”

“全聚德。”嚴肅得意的笑著,“廣場東面那一家,不過,我們沒打算帶你去啊,這會兒是我們二人世界。”說完,嚴肅攬著寧可的肩膀大搖大擺的往外走。

墨十九無奈的嚷道:“那……這些飯菜怎麽辦啊?燕京飯店的外賣啊!”

“你一個留著慢慢吃。”嚴肅在去按電梯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助理辦公室,又開心的吹了一聲口哨:“吃不了的話可以請那邊的兩個美女一起嘛。”

墨十九想說要跟去保護大小姐,但又想大小姐跟嚴肅這個太子爺在一起在這北京城橫著走也沒關系。於是拎著外賣去敲助理辦公室的門了。

嚴肅每天跑出來都是偷偷地,所以過來都是打出租車,但沒關系,九辰有給董事長準備的專車,司機是從Q市調過來的,很可靠。

寧可挽著嚴肅的手臂下樓,在一樓前臺小姐驚訝錯愕的眼神沖出門,上了那輛白色的防彈凱迪拉克。

全聚德烤鴨是北京的一道招牌,外賓神馬的來了都要過去嘗一嘗。而且嚴肅選的這家店是總店,烤鴨做的不能再正宗,連國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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